【懂懂日记】：人在江湖

上周，黑豹来我家，非拉着我去钓鱼，去青峰岭水库。

平时，青峰岭水库不允许钓鱼，但是黑豹可以，因为他在这一带很有名气。为了显现他混的很牛B，还专门把村书记喊出来，让书记请我们俩吃鱼。

酒足饭饱。

我问：“弟弟，啥事？”

他说：“我闺女今年就要上小学了，我不想让她在镇上读，能不能去一小？”

我说：“一小很难，你找晚了，这个事你找我也白搭，应该找咱姐。”

他说：“这是1万块钱，你帮我约人，我去请客。规矩我都懂，保证不给你丢人。”

我说：“我试试，人家不一定给我这个面子。”

他说：“你办事，我放心，钱的问题不用考虑，你了解我。”

我说：“你要有心理准备，沂岳大酒店的老板娘你知道不？她女儿转学花了8万块！”

他说：“人家能上，咱就能上。”

黑豹是莒县的，我爹“朋友”的儿子。在我父辈眼里，“朋友”类似结拜兄弟的概念，是每年都要来往的。当年支援国家建设，我爹和他的“朋友”都是第一线的司机，关系特别铁。后来因为违反了计划生育，我爹就回农村了。

读初中时，黑豹跟我一个学校，而且一个班，父辈的友情延伸到了我们这一代，相处的非常好。

99年，我们初中毕业，他没考上高中，当了兵。

我就继续读书了。

黑豹的爸爸，也就是我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大爷，他原来是在莒县开超市的。2000年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他们家一下子跌落到了低谷。因为烧伤了顾客，还吃了官司，一败涂地。

我爹就是个种地的，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在生活上救济一下。

黑豹类似我们村的锅盖，身体素质特别好，无论打人还是挨打，都很出色，骨头很硬。毕竟他从小生活条件好，身体发育的比我们好。我们从小哪吃过几次肉呀？他们家吃肉是常态。

黑豹也是他的绰号，表示他跑的很快的意思。

为什么叫黑豹呢？

那时，城乡客运不是公交车，而是出租车，出租车是黑豹汽车，类似皮卡。坐在驾驶室里5块钱，坐在后面4块钱。

在我们眼里，黑豹就是跑的最快的汽车。

2001年，黑豹退伍了，就四处找工作呀。他听说我四哥混的不错，想跟着我四哥混。怕我四哥不带他，黑豹专门到我们村来找我爹，让给撮合撮合。

黑豹、我、四哥，我们都是一级的学生，越是如此，越发憷。毕竟原本是同学关系，接着就变成了雇佣关系。

四哥那时干什么？

跟着莒县一个老板干勘探，主要做海洋勘探。那个老板是个大学生，很儒雅，跟我差不多，哈~

大学生需要个能管的了农民工的人呀，就把我四哥放到了身边。

四哥的特点是忠诚，能吃苦。老板带着他去玉树考察项目，有急事需要回山东。老板从西宁飞回来了，让四哥慢慢开车往回走。

四哥一口气开回了山东，中途困了就在服务区眯一会。

回到山东，老板狠狠的骂了他。但是内心已经认可了这个小伙子，太值得信赖了，太能吃苦了。

正是基于这一点，老板对四哥越来越放权，甚至国际业务都交给了他。这也为四哥后来单飞打下了基础，不过这是后话。

要论忠诚，黑豹更是一把好手。因为基因好，优良的家庭出身，若不是一场大火，他咋可能出来打工呢？

四哥同意黑豹跟着干，但是四哥觉得黑豹吃不了苦，毕竟是城市孩子。

黑豹去威海工地报到，大约是秋天。

黑豹带了秋天的衣服，他低估了威海的秋寒……

后来，黑豹跟我描述：“当时我们都住在帐篷里，我冻的受不了，四哥进来了，责怪我不应该来，觉得我吃不了这个苦，说着就把外套扔给了我。我不要，他骂我嘴硬，瞬间打动了我。”

钻井作业时，需要下水，黑豹是海军，据说当了两年兵，就学会了游泳。

黑豹就负责潜水接钻杆……

干这个活，没有人比黑豹更值得信赖。因为一般人都要考虑风寒之类的，根本不愿意钻到海水里，而黑豹连氧气都不用，上来吸口气，再钻到水里，就这么作业。

民工们在一起，也经常会闹矛盾，甚至会造反。

而黑豹在四哥身边，给四哥增加不少威慑力。毕竟黑豹人高马大，经过两年军营生活，那胸肌更发达了。

2003年，他们俩都赚了一些钱，纷纷回家买了钻机，钻啥？

找矿！

我们村，让四哥钻了个遍，没钻到。

黑豹找到了，浮来山北边的几个山头都有铅锌矿。这几个山属于野山，光秃秃的，黑豹就想拉四哥合作，先去把山承包下来，就说要种树，然后偷偷的开采。

四哥不敢，因为这涉及到跨市，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这种事不能干。

承包这几座山需要5万块钱。

黑豹买钻机就已经负债了，黑豹就找到我爹，当时5万块钱还是蛮重的，让我爹入股……

我爹更胆小，他不看好这个生意，我爹反复就是那句话：既然是矿产，人家咋没发现？

但是，我爹还是借给了他。

黑豹真的给我爹磕了两个头，我就在旁边，他磕头不是感谢借钱，而是感谢信任他。毕竟家族没落以后，亲戚朋友早借过一圈，没人再相信他们家了。

5万块钱，相当于我爹10年的积蓄。

后来证明，我爹是没有眼光的。

2004年，黑豹赚了50多万，是除了吃喝玩乐以后的净利润。

2005年的春节，黑豹带着他爸爸，也就是我爹的朋友来到了我们家，这是有特殊意义的，因为他们家失火以后，我爹和朋友的交往就中断了，正好5个年头。

如今，他们活了。

黑豹给了我爹10万块钱，夺来夺去，我爹坚持只要5万块钱。后来我爹又贪心了一点，又多拿了1万，一共6万。

黑豹开了辆很牛B的铃木摩托车，就是屁股很翘，声音很响那种。

我爹坚持送他们爷俩到村口。

看着摩托车一溜烟走了，我们一家人才往回走。

等我们到家时，发现剩余那4万块钱已经在桌子上了。他们从另外一条路到了我们家。这回不需要争了，我爹很满足的把钱藏起来了。

我娘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那时，没有相机，要是有相机，真应该跟我娘和这些钱合个影。

铅锌矿的价格是直线上涨，此时当地村民已经知道山上有宝藏了，纷纷阻挠。说承包合同不合法，不是本村村民不能承包，需要重新拍卖，另外老书记正好也下台了。

黑豹当时签的合同是10年，租金每年一交，在镇上公证的。

本地有个人挺牛B的，叫水哥。他去找黑豹，意思是让他转包给水哥，开价200万，并且黑豹可以继续持股。

200万对于黑豹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黑豹就来找我爹。

我爹说：“这人根本没钱，一旦你转包给了他，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他就是明抢。”

黑豹问：“咋办呢？咱毕竟是外来户，需要不需要跟当地的这些地痞流氓合伙呢？”

我爹说：“一定要远离他们，不要跟他们沾上任何关系，否则你迟早要进去。你有空就请村里书记吃饭，你就装笨蛋，说自己是给别人打工的，真正的大老板是省里的一个老领导。这样他们一拳打下去，就感觉打到棉花上了。”

黑豹说：“那我是不是应该低调？”

我爹说：“最好骑自行车，你又是摩托车，又是小轿车，人家一看你赚钱了，不整你吗？”

黑豹不听他爸的，特听我爹的。

买了辆踏板摩托车，平时骑着上下班。

这个山上有矿的事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各方力量都来角逐，包括政府公职人员，大家都想从这里面捞一把。

黑豹给出的答复就是我爹教的那一招，大老板是省里的。

这些人也很信，毕竟一个小伙子文质彬彬的，应该干不了这么大的生意，肯定有庞大的力量支撑着他。摸不透底细是不能乱动的，否则容易死的很惨。

他们村里，有几个闯东北的，据说混的很不错，在龙口开KTV的。过年时知道了村里有矿，他们就想把黑豹赶走。

直接用斯太尔把山路给堵上了。

其中有个人，还把黑豹的胳膊给扎了一刀。说是给画个记号，下次就挑手筋。

黑豹不服，在电话里跟对方约架。

黑豹有一群战友，而且有两个还是侦察兵出身，身体素质非常好。他们意思是去火拼了，还把我们村的锅盖喊上了。

黑豹的意思是咽不下这口气。

来找我爹。

我爹说：“拼了的结果是啥？你去坐牢？”

黑豹说：“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爹说：“你从济南找个人过来，年龄大一点的，看起来像老领导的，租辆好车，到村里找书记捐上50万。20万修路，10万办公，20万发给村民，让村民给那些人施加压力。而且村民最会传播谣言了，他们会认为真是大领导开的矿。而且还要放出话来，说是要把那几个人抓进去。”

这一招，非常灵，那几个跑了！

一方面开采量越来越大，另一方面矿价一直上涨，仅2006年就赚了500多万。

此时，他再也低调不了，开上了奔驰S350。

有人盯上他了。

是日照那边一个名头很响的人，让人给黑豹捎的话，要求把矿山转包给他，否则会武力夺取。

又一次给封路了，而且把运矿的司机都给打跑了。

山上的机械也被破坏了，用挖掘机挨着给铲了。那些传送带之类的都完了，还把工人给打伤了几个。

这一次，黑豹是彻底绝望了，因为对方名头太响。

他已经不敢叫板了。

这是2008年的事了，对方信息渠道很畅通，已经知道黑豹根本没有什么幕后老板，就是空城计而已。

还给黑豹发了挂号信，里面是黑豹家人的照片，看来都跟拍了。意思很明确，你是要家人安全，还是要钱？

我爹更是吓坏了。

关键是我爹觉得黑豹这些年估计也攒了上千万，也够花了，要那么多钱干嘛？

我爹的意思是撤。

可是，黑豹已经红眼了，他太明白矿的利润有多大了，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他说：“不都为了钱吗？人家敢跟咱试试，咱就试试，也许赢了呢？”

黑豹去找四哥。

四哥说：“这个事，你停工就行了。你去找几个战友，全是外地的，七八个就行了。身体素质好的，敢干事的，统一小平头，黑色衣服戴墨镜。直接找到对方，一次就彻底老实了，而且要让他彻底失去尊严。”

黑豹懂了。

去了连云港，找了他的老班长。

老班长当了12年兵，一听这种事就兴奋，给召集了几个很优秀的退伍军人，全部是墨镜，戴着耳机，开着猎豹SUV，迷彩色的，车牌都蒙着。

当时，那个老大正在喝茶，身边还有几个小弟。

他们几个进去以后，先把门给关上了。

人家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特殊行动，要么是特警，要么是武警，也没人敢动。全部抱头蹲在地上。

把老大拉了出来，就在门口，围观的人很多。

“跪下！”

老大就跪下了。

“知道什么事不？”

“知道！”

“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

彻底治服气了，也彻底让对方没了尊严。

去年，春节在一起喝酒，我问黑豹：“你不怕报复吗？”

他说：“这个行业有个规矩，如果是你先惹了事，被人治住了，就服气了，而且一旦没了尊严，他会对你心服口服。因为他根本摸不透你有多大的能量，而且江湖就喜欢传言这些事。”

此时，他也明白了，这个行业水太深了，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说不害怕是假的。黑豹的战友帮他开车，他们的家伙不是放在后备箱里的，而是放在后座上的，随时准备战斗。

2009年，矿上炸死了两个人。

黑豹被抓起来了，数罪并罚，罚了500多万。

我爹会算命嘛，说黑豹要败了，让我们离他远点，千万别把我们牵扯进去。我爹是嘱咐四哥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关键时刻，黑豹就是外人。

2010年，黑豹人出来了，但是钱也基本折腾的差不多了。并且，罚款还在继续，环保局也给开出了罚单，他干不下去了。

转包给了本地一个大痞子，100万，四年的合同。开采机械和运矿车又卖了150万，这是他最终所得。

黑豹出来不久，被人报复了，背上砍了两刀。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砍的他，为什么砍他。

他觉得，采矿行业，要想在里面保持干爽根本不可能。没有社会背景，迟早是要被吃的，即便赚了钱，也要吐出来。

他又跟着四哥了，恰好莒县有个勘探公司倒闭了，500万的钻探设备卖100万，被黑豹买下来，为什么莒县、五莲这两个地方很多勘探队伍呢？

因为，这是一个高风险、高强度的行业，虽然不需要涉黑，但是工作环境普遍是很恶劣的，莒县和五莲人是超能吃苦的。例如四哥他们现在在可可西里深处勘探，整天要跟野兽斗志斗勇，地震层勘探也是他们做的，汶川地震、玉树地震、雅安地震……

如今，黑豹一年只有50万左右的利润，但是他很开心，因为这些钱赚的比较安稳。

我儿子出生时，黑豹一次性给了我爹30万块钱。还是老规矩，磕了两个头，感谢当年对他的信任。

当时给这些钱还有一个原因，我没落了，需要人拯救。

每次见了黑豹，我爹嘱咐的话基本相同：“别犯法，别惹事，安安稳稳过日子。”

要说忠诚，不得不提一个人，牛蛋，这个小子是连云港的，黑豹的战友。个头不高，不到1米7，浑身都是肌肉。爬我们家的墙，噌的就上去了。

是黑豹的司机，现在还跟着黑豹，也不找对象，女朋友倒是一大群。

黑豹挨砍那次，这小子也被砍了。

我们这些人在一起，都喊绰号，毕竟亲切。牛蛋理个光头，其实人特别憨厚，但是给人感觉就是个地痞。

黑豹让我帮他闺女转学，我帮着约了学校的教导处主任，我给了5000块钱，另外5000元让我给贪污了。

教导处主任是我高中同学的爸爸。

满口答应了我，我跟他讲的很明确，明码标价，不需要客套，需要多少钱直接告诉他就行。他就是个粗人，不懂的暗语。

我觉得这个事就办妥了。

结果，黄了。

咋回事？

他们见完面以后，教导处主任把5000块钱退给了我，我就知道事情不好。

我给黑豹打电话：“你跟谁去的？”

他说：“牛蛋。”

我说：“妈的，你这不是找事吗？牛蛋能上的了台面吗？跟个痞子似的！你是跟文化人打交道，你应该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跟人家谈谈高雅的事。你是不是又谈你当年开矿的事了？”

他说：“是呀！”

我说：“你吓着人家了。”

他说：“那咋办？道歉管用吗？”

我说：“晚了，他已经怕你了。以后想着，你可以带着牛蛋去办事，但是不能让他一起吃饭，不能再理光头了。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到我家吗？我怕在村里影响不好。”

他说：“我理解反了，我以为提这些事会让人高看咱一眼。”

我说：“文化人的交往方式很简单，不喜欢打打杀杀。遇到这样的人，也躲的远远的。”

他问：“怎么办？”

我说：“那1万块钱，我已经花了，必须再找别人。你这样一捣鼓，人家都怕我了，以为我跟你们是一类人。”

他说：“别考虑钱的事，你再给找个人。我要结果，不问过程，可以不？”

我说：“我给你个建议，孩子真去县城读书的话，你去县城开个店，阳光一点的，让孩子的老师以为你是个正经人。例如开个书店、饭店、服装店、药店都行。”

他说：“我懂你的意思，放心好了，一定洗白自己。”

实际上，一小也的确进不去，我能量太小。后来我姐给出了个主意，曲线救国，先让闺女在镇上读，等开学以后直接办理转学手续，比办理入学手续容易多了。

高速入口在我们村，大家都在抢加油站。高速公路规划时，四哥就喊我一起开加油站，他去办手续，我们几个兄弟合伙经营。

我爹反对：“合伙的生意容易使你们兄弟几个四分五裂。”

有人造谣，说加油站容易爆炸，对村子危害太大。

于是，大家就反对开办加油站。

毕竟有这个资金能力的人很少，既然他们开不了，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开。当然，村里绝非我们一家想开，几大家族都在角逐。现在农村有钱人有的是，我们村开宝马的好几个。

当时，公开竞标，拍那块地。

我爹反对，因为我姥姥是这个村的，我参与进去，等于把我姥姥家族全部得罪了，我爹太在乎面子。

那块地拍到了80万。

县里的土地规划、镇上的领导、武警都在现场。

但是，是被恶意拍的，对方根本没有这个资金实力，他们连保证金都没交纳……

黑豹也想干。

但是，他不是我们村的。

我爹给出了这个主意：让黑豹出钱来开办这个加油站，但是只拿30%的利润，剩余的70%全部归属村委所有。让村里派会计驻站，这70%按人头均分，年底分配。

老百姓眼红身边人，但是不眼红陌生人，而且又等于自己白拣了钱。

加油站的所有权是村委的，经营权是黑豹的，人家来找麻烦，村里就摆平了，再牛B的痞子也不敢跟一个村叫板。

黑豹虽然只拿30%的利润，但是毕竟省了80万的租金。其实投入非常小，就是手续经费和设备投入。因为手续四哥已经跑的差不多了，黑豹很快就把加油站干起来了。

我也是受益者，加油从来不用花钱。

我爹这个策略很高明，为什么呢？

因为，大家都在争“所有权”，但是一定没有结果，因为谁都不服谁，即便是被别人拍走了，他们未必能办下来手续。而我们有手续渠道，那么我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到地，大不了去邻村拿。

而黑豹不要所有权，只要利润，大家都觉得加油站是村里的，只是外人来经营而已。

以后大家来我们村，我帮着加油呀，不过是中石油的，只有93号，没有97号，平时我只在这里加柴油，汽油我从来不加！

加油站里有很多潜规则，以后有机会写写……

我爹是看着黑豹起起伏伏一路走来，看过黑豹被人砍倒疼的在病床上打滚的场面，也看过黑豹一掷千金的爽快。正是如此，我爹坚决不允许我碰村里的事，因为农村人解决纠纷的方式就是武力。

前几天，侄子升学宴，黑豹来了，非问我要本签名书，莫言的。

我问：“你知道莫言是谁？”

他说：“不知道，反正肯定很牛B，你就送我一本吧。”

当时，我后备箱里好多，我让他自己挑，他选了一本《丰乳肥臀》。

我说：“我猜着你一定选这本。”

他笑了。

过了一会，又跑过来，想让我挑两本送给领导的。

我说：“不行，这些都有主了。”

他说：“我给钱，行不？”

我说：“不行！”

我大姐说：“弟弟，也给我一本吧，我送给我们领导。”

我说：“你们领导又不识字，看了浪费。”

二姐在旁边问：“弟弟，我咋看着莫言写的字咋这么像你写的呢？”

我说：“你别胡说，这真是真的。”

我爹很有意思，他管不了我们姐弟三个，但是是年轻一代人的偶像，他很懂人性。每次这样的场合，大家都抢着跟我爹一个桌子。

我爹喝点酒，就喜欢高谈阔论。

二姐说：“找咱爹太容易了，站在院子里一听，就知道他在哪个屋。”

我爹在那里教训黑豹。

我爹说：“赚钱呀，一定要懂的分钱，你赚了300万，自己拿100万就行了。”

黑豹一边给倒酒，一边点头。

因为闺女转学的事，黑豹送了我一辆山地车，捷安特830。其实我已经不喜欢玩自行车了，我有4辆，平时很少骑了，现在改打篮球了。

他是把收据给了我，让我自己去提车。

我让老板给打了个折，把现金退给了我，哈~

我要请黑豹吃饭呀，我带他去寺院。没文化的人喜欢崇拜方丈，带着方丈去吃鸡，不是故意带着吃鸡的，那里最有特色的就是鸡店，炒鸡店。

方丈不吃肉。

黑豹非要给我上上课。

我心想，翅膀硬了？要给我上上课。

黑豹说：“哥，我说错了不要紧，我说几句话，你听听对不对。现在到我们加油站加油的人，加完油，我们都送一瓶玻璃水一包抽纸，还送一张洗车卡，我们亏损不？不亏，反而赚了，因为回头率大大提升，大家也会相互口碑介绍，你看论坛上就有人晒我们加油站的赠品。”

我说：“你让我送啥？”

黑豹说：“你不是有付费读者吗？你把2/3的钱送出去，你肯定能赚的更多，而且大家都说你好，只服务你的客户就行了，陌生人不需要服务，你又不欠他们的。”

我问：“管用吗？”

他说：“你试试吧，你先送上2万块钱的月饼试试，选好吃的，国外的。”

回来后，我想了想，也许很有道理，试一把？

我发现，黑豹是对的，我收到最多的两个字是：谢谢！

月饼是去香港买回来的，口感很不错。有一点点不理想，就是分量太小，价格太贵，但是我想，既然送一次，就送好的。

有时，我们是太贪婪了。

其实，凡利只取三分，就足够了，黑豹就是明白了这句话，才抢到了我们村的加油站！

那天，黑豹带着一个妹妹，长的挺漂亮的，临沂大学的，艺术生，方丈也看直了眼。方丈说了一句话，是送给这个姑娘的。

方丈说：“女人是水做的，不流汗，就流泪。”

回来的路上，姑娘反复的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从身材方面讲，你若是不运动，就会被抛弃；从事业方面讲，你若是不工作，就会被抛弃，明白了吗？”

黑豹说：“听董哥胡说，方丈的意思是说，女人在床上要流汗，否则会被男人打的流眼泪。”

对于黑豹跟这个姑娘，我爹是极力的反对，因为他太明目张胆了。

我爹说：“儿子，你千万别跟他学，学坏了。”

我说：“万一我成了明星，吸毒咋办？”

我爹说：“咱不能吸呀！”

我说：“人家明星成名以前，他们的爹一定说过类似的话，为什么不听呢？”

我爹被我噎住了。

我说：“不同阶段，不同需求，不同玩法，咱没经历过，咋就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呢？”

我，口口声声说，我若是当上了官，我肯定不贪，肯定不找情人。

为什么我这么自信？

因为，我没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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