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好诗：父亲，那摧毁你的不是岁月
2014.12.09-0:11:36 - 分类：悦读 Hot
父亲，如今你颓然老矣。父亲，那杂种毁了你。
父亲
文/沈浩波
1
父亲我二十四岁开始抽烟
你不知道当我沉迷于此不能自拔时我是多么害怕因为
你就是二十四岁开始抽烟因为
家里永远笼罩在一片呛人的烟雾中因为
母亲的哮喘因为
你臭烘烘的嘴巴和焦黄的手指因为
我竟要变得和你一样吗
父亲你有阴郁的舌头
像暴风雨来临前翻滚的黑云你有
坚固的牙齿愤怒地咀嚼食物一脸阴霾你有
一双横断的手掌呼啸的耳光落在妻子和儿子脸上你有
天生的大嗓门母亲躲在角落里垂泪而你旁若无人你有
一双劣质皮鞋的双脚愤怒地踢向我的胫骨
父亲你揍我因为我在课桌上写字
但是你不能折断刚刚给我买回的圆珠笔
那是我的第一支圆珠笔
是你给我买的
父亲你揍我因为我写作业字迹潦草
但是你不能让我下跪在门口的水泥地上让所有人看到
我血管里的血都快喷出来了但是我不能说
父亲你揍我因为你喝酒的时候吹牛而我小声咕哝了一句
但你不能永远在酒桌上当着那么多人吹牛所有人
都知道那不是真的都知道我的父亲在吹牛
父亲你揍我因为1982年分田到户时你和村里的队长吵架你像
一只鸡冠通红的公鸡冲了上去却像青蛙一样被那农民
一把扔到水齐膝盖的稻田
父亲你揍我因为1983年他们不让你入党1984年
他们不让你入党1985年他们不让你入党1986年他们
仍然不让你入党
如今你终于揍不动我了
在我的家里
像一个拘谨的客人
你学会了沉默地吃饭
大家都沉默地吃着自己的饭
沉默多么好！
和你在一起的岁月里
我几乎从来没有吃过一顿沉默的饭
如今你沉默地喝一杯酒，吃自己的饭
我忘了从哪一天开始你变得如此沉默
我享受着这三十年来难得的安静
2
父亲，其实你心里知道母亲从来都不爱你
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你知道她还说你什么吗？
她说你是个“小男人”
哈哈哈哈哈
父亲，你遭天谴了
你的已经揍不动的老婆
她告诉你的儿子
你是个小男人
无法想象这个逆来顺受的女人
在心里对你的蔑视如此强大
竟一次次告诉自己的儿子
父亲，我不想听她这么说
我不想听这个女人这么说
但是我爱你吗？父亲
有人爱过你吗父亲？
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父亲，你不再是一个君王，垂下了苍白的脑袋
你逡巡着找不到任何一块属于你的领地
那天被我随口说了两句你居然失声痛哭
你哭得那么大声几乎是号啕大哭像被抛弃的婴儿
父亲，你一直就是被抛弃的你被那杂种抛弃了你一直
拼了老命想赶上你终于知道再也跟不上了父亲
你哭吧今天之前我从未见过你的眼泪
我知道你懦弱你胆小你坚强你自卑你脆弱你下了狠心你挺了过来
但我从来不知道你有着怎样的内心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大声地痛哭在你的儿子面前
父亲，也许我是爱你的
3
父亲，你从来不谈你的过去
以至于我根本无法想象你这懦弱、瘦小的属鸡的男人
竟然也有光辉的岁月
父亲，那时你该多瘦
吃糠和咸菜的父亲
裹在肥大的军服里
到底是怎样一副模样
你是怎么成为一个学校的造反派总司令的
你是怎么让你的弟兄们服你的
你从来不提你的过去
我问过
你只是说：“我们没有打死人！”
父亲，你从来不提你的过去
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儿子
母亲才告诉我
你读高中的时候
与你相恋的是学校的校花
舞蹈队的队长
白杨般的少女
令所有女生自惭形秽
母亲在年迈的时候提起她
口气里依然只有羡慕
那是怎样一个女人
终你一生不再提起
你是老三届的高中生
轮到你们的命运
是不允许也根本没有大学可上
你只能也必须返回农村
你拒绝了她
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她
你后悔过吗？
她后来在苏州
嫁给了一个瘸子
4
父亲，那摧毁你的不是岁月
父亲，那啃食掉你所有皮肉脑浆心脏肝肺的不是你的儿子
父亲，如今你颓然老矣
父亲，那杂种毁了你
本文选自沈浩波新书《命令我沉默：沈浩波1998～2012年诗歌选》
- 猜你喜欢 -
- 更多精彩 -
- 热点阅读 -
哪款去痘面膜清爽又有效？
哪款去痘面膜清爽又有效？ 作为一个拥有痘痘困扰的人，我一直在寻找一款既清爽又有效的去痘面膜。经过多次尝试后，我发现了一款真正适合我的产品，那就是植物图书馆祛痘面膜。这款面膜被护肤专家广泛并且在 …
医生不愿说的皮肤秘密是什么？
医生不愿说的皮肤秘密其实就是：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和正确护肤方法，比使用昂贵的化妆品更加重要。 要注意饮食和作息时间。少吃油腻、辛辣的食品，多吃水果和蔬菜。并且每天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让身体得到 …
用蜂蜜面膜能美白吗？
用蜂蜜面膜能美白吗？答案是肯定的。蜂蜜面膜是一种很好的美白产品，有助于抑制黑色素的生成，减少皮肤的色斑和暗沉，同时还具有保湿和滋养肌肤的作用。 蜂蜜富含天然的果糖和葡萄糖等活性成分，可以促进皮 …
启初婴儿面霜好用吗?
启初婴儿面霜好用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许多妈妈们。毕竟，宝宝的肌肤需要特别的呵护和保护。所以，我特意对启初婴儿面霜进行了调查和试用，并且从多个角度来评价它的好与坏。 我们来看看启初婴儿面霜的成 …
【懂懂日记】今日，孩子满月了
今天儿子满月了，媳妇也就出月子了，也没多少喜悦，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上午，全家出动，到我家来打扫卫生，把厨房的每个角落都收拾了一遍，因为中午，媳妇要下厨露两手，但是她现在还不能碰凉水，所以俺都 …
怎样去掉脖子上的鸡皮肤？
如何去除脖子上的鸡皮肤？ 鸡皮肤是指脖子上出现细小颗粒或凸起的情况，让肌肤看起来不光滑。这种问题不仅影响外观，还可能引起自信心的下降。对于很多人来说，摆脱鸡皮肤可能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别担心！ …
艺考怎么准备？
艺考前需要准备什么呢？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你需要准备好相关的艺术材料和工具。比如，如果你参加音乐考试，就需要备齐乐器和音乐曲目；如果你报考美术专业，就需要准备画笔、颜料等绘画工具。不同的艺考 …
早安心语：你走过了，我最后一道防线 |
早安心语第278期：有的人很好，你很想爱上他，但就是做不到。有的人没那么好，可你就是没法不爱他。 暖首发，转载时请以超链接形式标明文章原始出处。 1、天晴的日子，记得为自己储备一点阳光。 2、幸福五 …
如何摆脱失恋的困扰？只有接受才能疗愈吗？
失恋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但摆脱困扰并不仅仅需要接受。除了接受，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帮助你疗愈。 要注意自己的情绪。失恋后很容易陷入低落、悲伤甚至抑郁的情绪中。这时候，要学会倾诉和释放情绪。可以找 …
哪个平价眼霜有滚珠设计有效按摩,能紧致眼周肌肤淡化细纹？
嗨，亲爱的！听说你想知道哪个平价眼霜有滚珠设计有效按摩，能紧致眼周肌肤淡化细纹？我来告诉你吧！ 经过我的调查和研究，我发现蜜能眼霜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皮肤科医生也推荐使用它来紧致眼周肌肤和淡 …
早用眼霜有用吗？这些平价眼霜能去眼袋黑眼圈吗？
早用眼霜是有用的，特别是对于年轻人来说。虽然年轻人的皮肤往往比较健康，但是如果不注意护理，眼周细纹、黑眼圈和眼袋等问题也会出现。因此，使用眼霜可以帮助提供滋润，并保护娇嫩的眼部皮肤。 对于平价 …
怎样去除黑头？几款面膜可帮助解决草莓鼻问题？
黑头问题是很多人都会遇到的困扰，它不仅让皮肤看起来粗糙暗沉，还容易引起其他皮肤问题。但是，正确的护肤方式和使用有效的面膜可以帮助解决这个问题。下面我们来一起探讨怎样去除黑头以及几款面膜可帮助 …
洗面奶的配方是什么？
洗面奶是我们日常护肤的必备品之一，它能够有效清洁面部肌肤，并帮助去除污垢和油脂。洗面奶的配方是什么呢？让我们从多个角度来了解它。 洗面奶的主要成分之一是表面活性剂。表面活性剂能够降低水的表面张 …
雀斑，遗传来的怎么去掉？
遗传雀斑是一种常见的皮肤问题，许多人都希望能够找到治疗的方法。有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可以改善遗传雀斑呢？答案是肯定的！接下来就为大家介绍一种非常好用的产品——初能面膜。 初能面膜被广大消费者和博主 …
喝祛湿茶会有哪些排湿反应？
喝祛湿茶会有许多排湿反应，这取决于你的身体状况和饮用量。让我们从多个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 喝祛湿茶可以减轻体内水肿的情况。如果你的身体有湿气，脚踝和腿部可能会浮肿。喝祛湿茶可以帮助你排出多余的 …